波瀾不驚的海面上,一葉扁舟獨橫,一對父子坐在上面,父子的腳用繩子連接在一起,頗有些詭異的是繩子上連接著厚重的鐵塊??v身一躍間,二人奔入海洋的懷抱。這是電影《海洋天堂》片首之驚心動魄的一幕。作為父親的王心誠一心向死,患有孤獨癥的看起來傻傻的兒子王大福卻未卜先知般洞察到父親的“精心安排”,他以本能的好水性將父親救起。事先設計好的一起奔向死的人生末路在半途失敗。王心誠垂頭喪氣般將兒子帶回家,家里的桌子上擺著留給鄰居柴姨的遺言,如今看來,這遺書算是留早了。生活還得繼續。
王心誠的肝癌已是晚期,他沒有多少時間再能繼續照顧孤獨癥的兒子。所以,他選擇了“執兒之手,與兒攜終”。消極的自殺不成,只好積極地面對生命中殘存給他的日子。從此,王心誠用心地教兒子生活的常識,無望卻堅韌地尋找能夠收留大福的社會機構。仿佛尋找最后的生命稻草般,王心誠把所有可能的機構的電話打了個遍,社會福利院、智障兒專門學校、精神病院等,那些地方都沒有收留大福的政策。希望之門一扇扇關閉了。大福小時候曾經待過的學校伸出了援手。老院長出面,王心誠找到了一家康復中心接收大福。在短暫離開大福的日子里,王心誠發現了他的孤獨無依,也發現了大福之于他的別樣的愛和獨特意義。大福別無所長,他有著異于常人的游泳天賦,落入水中的大福,如魚得水。于是乎,大福是王心誠所在的海洋館里的表演者,那里是他的天堂。一個路過的馬戲團的駐場演出,激發了大福的青春萌動。馬戲團中扮小丑的姑娘玲玲,絲毫沒有成見地與大福平等交往。漂泊的馬戲團注定了他們之間的友情的短暫。玲玲教會了大福接聽電話,馬戲團一去不回,守望電話鈴聲響起,就成了大福心中永遠的惆悵。
一個個孤燈深夜,王心誠想著他的兒子的后路。去日無多的日子里,他一遍遍地教著大福認錢、打雞蛋、煮雞蛋;一個個不眠的夜里,他縫制著大福的被子,在一件件物品上縫上主人的姓名、血型、病癥和監護人等;一個個乘坐公交的日子里,王心誠苦心地教著大福在什么站點如何下車。父親孜孜不倦的教導,大福慢慢學會了自己脫衣服、煮雞蛋、過馬路、坐公交車、拖地板……有了獨立于人世的生存技能。這是人間大愛的蠟炬成灰。
在那些奔向夢想的日子里,遇到的更多的是失望和絕望。但,王心誠一刻都沒有放棄,病魔一步步威脅著他的生命,他毅然搏命扮演海龜,為兒子留下他作為父親的去路和走向。如此一來,王心誠最后的日子,就不僅僅是生活的悲傷和無助,更是一種溫情之愛的緩緩流淌。
都說母愛如水般慈祥,父愛如山般堅毅。然而《海洋天堂》里的父愛與其說如山不如說更像水。王心誠身上的父愛的偉大全面超越了來自大福母親的母愛。王心誠對外說,當大福被查出患有孤獨癥時,妻子是在大福七歲的那年,意外地溺亡于她深愛的水里。其實,水性絕佳的母親究竟是心先死,還是身先死,王心誠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斷。妻子是不能接受大福的孤獨癥的煎熬,出走到別處,選擇了逃避和遺棄。本該屬于大福的溫暖的母愛就如斷線的風箏,堅毅的父愛卻猶如潺潺流水,一直伴著大福。對孤獨癥的兒子,王心誠不離不棄;對撇家棄子的妻子,王心誠善意美化; 對女鄰居的示愛,王心誠出于做人的道義,扼殺了自己的熱望。這是一個對社會充滿愛的人,對自己也充滿愛的人。在大福的成長的路上,父親的愛燃燒到極致,這才使得孤獨癥的煎熬和肝癌的絞痛也沒有讓絕望壓倒他心中燃燒的希望。
王心誠的生命走向了盡頭。學會了生存技能的大福也有了他的歸宿,白天在海洋館暢游,晚上回到康復中心。他的監護人也從單個走成了兩人。電影結尾,大福伏在海龜的身上,一如從前趴在父親背上,歡心暢游。
《海洋天堂》 的情節并沒太多起伏,主要靠李連杰、文章等演員的演技和微小的細節動作展現故事,王心誠的內心的悲苦與樂觀,大福那頻頻顫抖的手,柴姨的望眼欲穿的等待,皆以動作傳情語,貫穿起劇情的縱深,讓觀眾體驗父愛之偉大,體驗那些患有孤獨癥的病人的生活,催人淚下。90多分鐘的電影,看完后就像喝了一杯清茶,沒有密匝的騰騰水汽,沒有旋繞??此茦闼氐母缸佑H情,日積月累下變得無比高大。電影的鏡頭溫柔、干凈、細致,故事節奏緩慢、娓娓道來,旋律悠揚的弦樂烘托出濃濃的父子深情。一部劇情算不得新穎的電影,也不是提供視覺盛宴的大片。觀之,卻心里泛上暖暖的酸楚。這是一部關注自閉癥群體的愛心之作,更是一部人倫大愛的暖心之作。暖心來自于那面對無望和孤絕時沒有泯滅的希望和勇氣,暖心也來自于那無言的父子大愛。溫情但不煽情,《海洋天堂》值得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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